冰冷的挂号台，令人焦慮的等候椅，充滿不安的診室門.....龍哥每天都在這幾處地方回旋。

學醫苦，學醫累。龍哥利用4年時間成為一名口腔醫生。前三年是在學校學習，目前是在惠州某三甲醫院上班。對于一個口腔醫生來說，就業的方向大緻就是公立醫院和民營口腔，在抉擇去哪學習就業之時，龍哥也去民營門診感受了一下，标配的四手操作，這大概是每個公立醫院口腔醫生的理想，給出的待遇也是相當誘人，環境高大上，設備先進，學習的機會也是很多的，通常有一些培訓。但至于為何龍哥還是選擇市三甲的公立醫院。她給出的回答是公立醫院行醫環境是比較自由的，病例種類也比民營的多，民營口腔尤其是那些走高端路線的，大多數主打種植和正畸，别的方面基本是附屬，這對于剛畢業的她認為，不利于口腔的全面發展。

我和曉玲是初中同學，至于為什麼叫她龍哥，她本名裡面有個玲字，玲和龍的潮汕發音一緻，再加上她獨特霸氣的性格我們就叫她龍哥龍哥。“初中三年的友情最珍貴”此話出自初三的班主任，多年以後這句話真的驗證了初中三年的友情最珍貴，當時的我們都是寄宿生，每天三點一線——飯堂、教室和宿舍我們幾乎都是連在一起。龍哥是宿舍唯一一個特别養生的人，我們那時還總開玩笑說她不懂夜生活，10點熄燈，她的聲音跟着燈一起沒落，緊接着換來了她的若隐若現的呼吸聲....

我是一個牙醫恐懼症，害怕補牙，害怕牙鑽磨牙的酸疼，害怕吱吱聲。

“為什麼在這麼多醫生裡，你偏偏去當了牙醫呢？”

“因為她不用值夜班啊”原來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早睡早起，熬不了夜。

第一次獨自“動牙”

在“滋滋滋”的電鑽聲和消毒水的氣味中，病人沒能氣定神閑，完全克服緊張。此時剛出學校處于實習期時的龍哥也是這樣的心情，這是她第一次獨自去幫患者拆線，她還反複問帶教是她自己去的嗎？

帶教給予肯定的回答和信任的眼神。

“這位患者麻煩你到牙椅上等我一下”龍哥指了指旁邊的牙椅，她開了口腔器械盤，拿了一把滅菌剪刀，調了一下椅子位，按開牙椅的燈光。

“您的縫線位置是在哪呢？”龍哥左手口鏡牽拉口角，右手拿剪刀找線頭。這是龍哥第一次獨立拆線，拿剪刀找線頭的右手，龍哥努力讓它不抖，再加上縫線較緊，難以剪斷。空調上顯示的溫度為24度，但紅豆般大的汗珠早已在龍哥的額頭直冒了。患者似乎看得出龍哥的生疏，但是并沒有拒絕讓她動手，而是耐心地等待她的操作。

龍哥總覺得自己少了一隻手，便放下器械跑去喊來小玉幫忙，（小玉跟龍哥是同期的實習生，跟龍哥的關系算不錯），小玉拿口鏡牽拉口角，龍哥自己左手拿鑷子挑起線頭，右手拿剪刀對着線頭剪，鑷子夾出縫線，告知患者縫線已拆除，并向其交代注意事項。

“謝謝你”患者面帶微微的笑容聲音還算甜美輕柔，龍哥說這是令他開心一天的話語。事後去吃飯她反複跟小玉聊這事。

暖心的老頭兒

今年是龍哥畢業後的第一年，她已經成功上岸成為了一名牙醫助理，他現在朝着兩年後考取執業證成為一名真正的牙醫前進，她說無論是實習還是現在成為現在已經助理的經曆都讓她學到了很多，也更愛自己的職業了。

在醫院見了很多不同的病人，但在龍哥剛轉為牙醫助理的那段時間，她面臨着将要獨立面對一些輕微病症，難免還是會緊張，就在她當上助理的第一周，她就堅定了想要做得更好的心。

當助理的第一天，龍哥終于換上了白大褂，這就意味着她終于離小時候的夢想更進一步了，成為她所崇拜的白衣天使，她說這身白大褂等了好久了。

龍哥剛當上助理的第一個周二，今天她的帶教要去做手術，而帶教不在，就意味着一些小型的治療就要交給她們這些醫生助理來獨立完成了，在安排工作的會議上，大部分的預約都是一些洗牙或者常規的牙齒檢查，但是其中有一位60多歲的老爺爺，帶教老師看到這個預約單，微皺了一下眉頭，年紀尚大，意味着風險高，而且現在還不知道具體的症狀是什麼，由于當時轉正的三個實習生都是剛上崗，大家都面面相觑，一片安靜之後。

“我來，我想試試。”語氣充滿着堅定，話語從龍哥口中傳出。

“可以，你可以的。”帶教欣慰地笑着說。

會議結束之後，帶教将一些細節交待給龍哥，便去住院部工作了。

龍哥說後來想起當時在一片寂靜得會議室說出的那一句“我來”，她自己也說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

上午十點左右，老爺爺按照預約的時間如期而至，他是老伴陪着來的，夫妻倆手牽着手進來，走起路來中氣十足，頭發雖然已經花白了，但梳得一絲不苟，帶着一副老花鏡，面帶微笑，不難看出微笑的嘴角微微腫起，是被牙疼折磨的痕迹。

老夫妻走進診室，龍哥已經做好準備嚴陣以待了，引領老爺爺在醫治椅坐下，開啟鈉燈，龍哥的職業之旅也從那一刻被照亮了。

經過檢查發現老爺爺是烤瓷牙下的基牙根尖發炎，需要把烤瓷牙冠拆掉，基牙做根管治療，根據往常帶教的講解，開始動手操作，帶着口罩隻露出的眼睛，堅定而有目标。

“啊，對不起，沒事吧。”龍哥緊繃的手放了下來，詢問老爺爺的情況。

拆除牙冠要用到取冠器和牙科手機，而手機的轉速是非常快的，如果不小心蹭到口腔組織會有破皮的危險，由于龍哥是第一次獨立地完成操作，難免緊張，拆牙冠加開髓放藥就搞了一兩個小時，老爺爺張嘴張得有點累了，嘴邊微微顫抖，龍哥右手的取冠器恰巧碰到了老爺爺的舌頭，但是老爺爺他沒有因為龍哥的動作緊張而責怪她，反而是十分地配合，在面對龍哥的抱歉，老爺爺也表示理解。

“你不用着急，慢慢來。”這給予了龍哥肯定。

終于拆完冠了，“我們先休息一下，待會繼續開髓。”保持同樣的動作差不多兩個小時了，照顧到病人的年齡，龍哥決定要中場休息一下。心裡有一點點過意不去，因為當時的操作其實是不完美的，但卻得到了病人的諒解，家屬的關心，也讓她更加堅定了這個職業就是她想要的，她的堅持是正确的，也争取下一次可以做的更好。

30塊錢兩顆牙

成為助理已經半年了，現在的龍哥面對一些輕微症狀已經遊刃有餘了，今天預約名單裡小朋友，她說她最喜歡小朋友了，雖然小朋友的配合度可能沒有這麼高，但是對于搞定小朋友，她總是拍胸脯說：“沒問題。”龍哥好像自帶兒童光環，診室裡的小孩患者，經常圍着龍哥玩。

今天預約的小朋友叫小儀，是爸爸帶着她來到診室到的，小儀爸爸帶着小儀走到診室門口，小儀突然就停住了，“爸爸，我有點怕。”臉上寫滿了陌生和害怕。

“聽話，今天必須把牙看了，不然都壞掉了。”爸爸蹲下來手搭在小儀的肩膀上。

從診室門口到醫療椅的十幾步路，小儀的眼睛沒有離開過穿着白大褂的龍哥。她眼裡都是抗拒，但是她又把她爸爸的話聽進去了，怕以後牙都壞掉了。

“讓姐姐幫你來幫你捉掉牙齒裡的小蟲子，以後就不會牙痛了。”龍哥一邊把小儀抱上醫療椅一邊說。

“醫生姐姐，我的牙是不是沒救了。”小儀雖然躺在了椅子上但是口罩還不敢摘掉，但是她一躺下就瞪大眼睛問龍哥。

“你得讓姐姐先檢查檢查才可以知道哦。”小儀這才摘下了口罩張開嘴巴。

經過龍哥的檢查發現是乳牙齲病引起發炎，得做根管治療然後再補牙。

“我的牙是不是沒救了，是不是沒救了。”看見龍哥在跟爸爸交談，小儀一臉緊張地問。

“平時叫你少吃點糖，你又不聽話。”聽到爸爸這麼說，小儀更害怕了。

她抓着龍哥問：“我是不是沒救了。”

“沒那麼嚴重的，我待會幫你殺掉蟲子就好了。”龍哥安慰着小儀，一臉的緊張都把龍哥逗笑了。

過了一會兒，龍哥正在給小儀開髓放藥的時候，小儀爸爸火急火燎地走了進來，

“醫生，怎麼收費這麼貴的？我之前帶她去補牙，三十塊錢補了兩個牙。”

龍哥說聽到三十塊錢兩個牙時候都震驚了，醫院正常來說補一顆牙三百塊都隻是用的中等材料，三十塊錢未免太便宜的一點。龍哥耐心地給小儀爸爸解釋一筆筆的費用。

小儀爸爸聽完表示理解地說：“貴點就貴點吧，能治好就行。”

三個牙齒開髓放藥，補好，用了差不多兩個小時。

最後一次漱口的時候，小儀笑的甜甜地說：“謝謝你救了我的牙，請你吃顆糖。”邊說邊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糖放在了龍哥的手上。

“謝謝你的糖，但是你不能吃太多了，不然牙裡還會繼續長蟲子的。”小儀一臉認真地狂點頭。把在場的人都逗笑了。最後離開醫院的時候還特地跑回來跟診室裡的龍哥說再見。

大家都說小孩是最真誠的，也就是這份真誠和信任讓龍哥越來越愛自己的職業。

種植牙，從材料到人工都“貴氣十足”

當别的姑娘喝着奶茶，啃着雞腿的時候，我們今天的病人劉女士卻在捂着嘴巴嗷嗷大哭。

俗話說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人命。劉女士因口腔衛生問題導緻有一顆蛀牙，并且蟲洞特别大，一受到冷熱刺激就酸疼得受不了。後來去了一家私人診所，由于齲洞蛀得太深，醫生建議做根管治療或者拔掉。考慮到做根管治療的費用和複診次數，劉女士選擇了拔除。本以為拔掉蛀牙後可以開開心心吃喝了。誰知缺牙後的生活，苦不堪言。

年輕人哪有不撸串的，一口肉一口酒！别人一口美滋滋，劉女士一口：咦..肉呢？哎呀！掐牙縫了！然後舌頭開啟了尋寶模式......

俗話說好牙好胃口好，現在缺牙了，便要和美食說拜拜！這對作為吃貨的劉女士來說，這可不行。

在飯桌上，劉女士便和朋友大倒缺牙的苦水，剛好又一個朋友曾經種過牙，便建議劉女士去她曾經去過的醫院看看。

劉女士想着朋友既然都在那裡做過治療了，估計還不錯。她也去看看，接待劉女士的是第一次被咨詢種牙的龍哥，劉女士要找的是她的帶教。陳主任從事口腔行業已經年了，當時主任去住院部做手術，下午可能會晚一些過來。劉女士聽到下午會晚一點過來，有點不耐煩了。

“既然去做手術，怎麼這裡還放就診号的”

“可能早上手術做得比較久，醫生等會就能過來了”

“怎麼可能做這麼久，你們就是想多賺放号費，你們醫生不休息的嘛。”當時劉女士的臉上略帶一點不屑。

“有時候大手術時間是比較久的，吃飯什麼的可能都顧不上，麻煩您再稍等一下”本是急性子的龍哥，這次我看到她忍住了心理想罵人的苗火。

又來了一個咨詢種牙的患者，跟劉女士聊起來了。

他們的兩的聲音大到龍哥想自動屏蔽都不行。

“你也是來種牙的？哎現在口腔真是個暴利行業，種一顆破牙要這麼貴，也不知道能用個幾年”

“是啊是啊，要不是朋友推薦我不會到這裡來的。”

當時的龍哥奈何身穿白大褂，不然心理那一團火在燃燒的她早已經跟她們開戰了。

龍哥拿了種牙相關事項和價格表給他們看，不知是因為什麼原因，劉女士突然說有事不種牙了，

一周後，龍哥又一次在醫院看到劉女士，原來之前她因為價錢勸退了她，但又不相信診所的技術，又回到了醫院找到陳主任。

其實我也好奇，一顆種植牙的真實身價到底是多少，它真的是劉女士口中的暴利嗎？據龍哥介紹，種植牙的成本通常包含兩個部分，一個是種植體、種植機台、牙冠等耗材的成本，龍哥也霸氣地說：“能進公立醫院的材料都不會太差。”另一個就是醫生種植牙的醫療服務費用，這也與醫生的服務費有關。像種牙和箍牙這種對技術要求較高的服務，是需要較為有經驗的正畸醫生來操作，這也是費用較高的原因之一。

龍哥說：“從開始到現在，我認為我是喜歡我的工作的，我一直努力去做我自己喜歡的事情，身體偶爾也會感覺疲憊，但是是真的開心的。”從她的眼神中我好像看到了當初那個初中時信誓旦旦跟我說要成為一名醫生的霸氣龍哥。

作者：林芷茵